第58章 皇贵妃之死（下）

“不，不--”皇贵妃满眼惊惶，疯狂摇头，尖声厉喝，“我不要死！你们，不要过来！”

眼下已是深夜，寝殿内人虽多，却很安静。

行刑的内侍靠得近些，被皇贵妃尖利的高叫刺得耳鸣不已，执着白绫的手就是一顿。

“陛下是我的依靠呀，我怎会伤害陛下？”皇贵妃浑身颤抖，面如死灰语无伦次，“你们不能杀我！我要等陛下醒来。”

“等陛下醒来，自会证明我的清白！”

温妃站在皇后身旁，暗暗嗤笑一声：天真的人儿，至和帝那虚伪的男人，只会推卸责任，岂会为一个贱妇背黑锅？

笑过一回，她又有些可怜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了。宠妃的风光之下是残忍的折辱，承诺背后是算计，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陛下龙体有恙，皇子公主俱在外头候着。”襄城大长公主淡声开口，“你只管高声。”

平城大长公主皱眉道：“皇贵妃，想想你的儿女。你这一世已然到头了，可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福慧大长公主轻叹道：“皇贵妃，好生上路吧。”

皇贵妃一脸凄楚地噤了声。

内侍见她仿佛认了命，已不再挣扎，白绫缓缓收紧。

激痛自颈间直窜上头顶，窒息感渐渐强烈，死亡近在咫尺。到了这地步，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太后尊位都不重要了。

皇贵妃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心中终于生出了淡淡的悔意--悔相逢，恨心盲，不知无情，不能羞。

她背负污名死去，长女衡阳公主，周王都会受到诟病。还有小女儿泰阳公主，她才定了当阳伯的嫡幼子，还未出嫁，亦未开府。

她先前对皇后从不恭敬，给太子上眼药，给端王下毒，周王已无缘大位，泰阳往后要怎么办呢？

“陛下，你竟如此害我--”皇贵妃意识越发模糊，这个念头却越加清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智也明。皇贵妃浑浑噩噩了一辈子，最后的了悟，不过是悔之已晚。

“禀太后，”内侍绞着白绫，等了片刻，探了探皇贵妃鼻息，垂头道，“皇贵妃薨了。”

“皇贵妃虽德行有亏，然育有一子二女，为皇家开枝散叶，到底有功。”皇太后淡淡道，“去皇贵妃封号，以嫔礼下葬。”

“诺。”

“鸾回宫侍主不力，全数杖毙。”

“诺。”

含碧再也跪不住，瘫软在地。陛下在鸾回宫出了岔子，皇贵妃都得填命，何况是他们这些卑贱的宫人？

皇太后略一沉吟，又道：“薛嫔所出，虽衡阳跋扈，周王狂悖，泰阳倒是个好的。”

“母后明察秋毫。”皇后轻声道，“泰阳那孩子待人接物，最是和顺明理。”

泰阳公主虽是薛氏生的，却十分知礼，对皇后这个嫡母很是孝顺恭谨。也因此，皇贵妃一向不大喜欢她，道她吃里扒外，捧皇后臭脚。

当年端王能及时拦下太子用那碗毒燕窝，也是泰阳公主偷偷报了信儿给他。

皇后厌恶薛氏，却怜惜泰阳在生母与嫡母之间左右为难：“母后，泰阳已订了亲，薛氏又是如此不堪，怕是会连累她。不若，将她记在臣妾名下。”

温妃心念一转，开口道：“皇后殿下已有了长乐，泰阳便给了臣妾吧。也叫臣妾凑个好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