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时候让某些人上路了

自入冬以来，九皇子就断断续续的病着，如今病容憔悴不堪，却丝毫无损那惊人的美貌。

可这样孱弱的美，透着十分的不详。皇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滴泪落在手上，九皇子勉力睁眼，用尽力气抬手，极轻极缓地抚上皇后的脸：“母后，别哭。”

皇后知他病中无力，连忙握着他泛凉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不舍地蹭了蹭。

她虽收了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至悲无泪，至痛无声。

这个孩子也曾是健康活泼的，都是薛氏那个毒妇，害他至此。

皇后垂下眼帘，掩去那一抹刻骨的恨意。

“小九儿，可还好？”太子与九皇子同母，兄弟俩一向亲厚。九皇子病重，他亦来了。

太子穿着储君常服，面容俊美雅致，眉眼间泛着疲色，声音也有些嘶哑。

“皇兄。”因至和帝怠政，太子一向忙碌，九皇子并不能常常见到他。此刻见了，心下欢喜，不好意思地笑道，“小九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因病体难支，至和帝特许了他不必念书习武，更不必说入朝理事。

虽大胤重嫡，可至和帝的偏宠，也养大了皇贵妃与周王的心。如今，皇贵妃一系仗着宠爱步步紧逼，东宫嫡脉寸步不让却也隐忍不动。

他这个做亲弟弟的，不仅不能帮到皇兄，反而因这个破败的身子拖累皇兄与母后时时分心。若非如此，十个皇贵妃都不够撕的。

每每想到这个，九皇子就颇觉愧疚。

“浑说！要不是小九儿，为兄如今哪儿还能站在这里？”太子佯怒道。当初，皇贵妃借了父皇的手，将掺毒的燕窝粥送到他的案头，是小九儿替了他，原本康健的身子就此败坏了。

嫡脉叫人欺辱至此，先襄王震怒，取太宗金鞭当着父皇的面重重鞭挞了皇贵妃。若不是父皇不顾颜面地求情，皇贵妃早叫先襄王打死当场了。

“可是，”九皇子一脸认真道，“若是没有皇兄，我护不住母后。”

十年前，他才七岁。再如何早熟，也差些阅历。

“咱们都好好的，才是母后的福气。”太子心中酸涩不已，抬手摸了摸九皇子病中失去光泽的墨发，笑着安慰他，“我已叫人去寻九转灵丹，小九儿吃了就能好了。”

“好，我听皇兄的。”九皇子乖乖应道。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成了，很想叫太子别再浪费时间找药，也别把那等好药浪费在自己身上。

可他说不出口。倒不是怕死，而是担心太子心中永远有那么个坎儿。

太子是必然要君临天下缔造盛世的，他得永远坦荡无所畏惧，才不负自己豁命饮毒，一生病苦。

九皇子强撑片刻，又沉沉睡去。

太子与皇后坐在床边陪了一会子，替九皇子掖掖被子，叫来小德子细细叮嘱了数句，便起了驾。

回到凤仪宫，皇后关了门就怒不可抑地砸了手边一套惯用的茶具。

“太子，”皇后凝目看向俊朗挺拔的长子，意味深长道，“到时辰了。”

太子看向皇后，心照不宣道：“儿臣遵命。”

已然深冬，正是送葬的时候，是该送某些人上路了。想来，就是列祖列宗地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