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孤独（5首）

李川

 

睡与不睡

 

我和两只猫在里面睡

一只母鸡在外面和鸡蛋睡

未点燃的香烟和烟盒睡

你和你的酒杯睡

你和你的枕头睡

你和你的情人睡

你和你的眼泪睡

 

满天的星斗和深邃的黑夜睡

麻木的肉体和干净的灵魂睡

半夜被神惊醒

审视着陌生的自己不睡

 

雨把雨的诗行带给你

 

你可以假装成雨滴，从忧郁的乌云跳到人间，吻在炽热的小草上

若你怕疼，你还可以假装成水滴向上跳，突然发现地球没有了引力

假如你没有发现，苹果就不会砸到牛顿的头上和乔布斯的口袋里

假如你没有发现，那人造铁球撞击地球的人是多么可怜

 

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用自己的生命撞击地球妈妈，妈妈也疼

雨还是在下着，有人死在贫穷里，有人死在手术台上，有人死在弹片里

雨还在下着，有人死在起跑线上，有人死在教科书里，有人死在朋友面前

雨若突然停了，我的泪水就开始肆虐……

 

另一种孤独

 

创作中有时候会停下画笔

情不自禁地在字里行间挖一挖土豆

对你掏一掏心窝子

眼睛就落在孤寂的墙角

墙角一直很肃静

 

墙角落满灰尘，墙体笔直地站着

墙体和院墙都笔直地站着注意着我

大门紧闭，大门闭口不言

我不敢和大门对视

怕她突然打开

 

雨酒之殇

 

雨很大的时候我还躲在雨里

衣服湿透，纽扣跳进水里躲避洪流

在记忆消失之后

大水会漫过头顶的稻草

高出的灵魂自由如风

 

直到稿纸湿透，我从未动笔

看过太多的日落以及死亡

整日与屋顶对话成疾

你所想的我都透过时间的缝隙

了如指掌

 

无语的时候酒杯溢出自己的忧伤

我所饮尽的是我离开时拉长的背影

 

我的分娩时刻

 

诗行从身体里取出，分明是我的骨肉

我的性是和母亲一样的性

 

你父亲给我的闪电让我频频兴奋

你的父亲可能是一只葫芦

一只过度兴奋的猫或一座村庄

你的父亲拥抱我的是那裹紧我的黑夜

在他巨大的怀里我被爱得差点窒息

我要抽出我的灵魂去爱你

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全部

 

你的父亲是个独裁的流氓，是个纵火者

是个凶手，他杀人不眨眼

他温情过后是一片冰冷，转身就会爱上别的女人

可我依然死去活来的深爱着他

 

我还是一行一行地打字，安胎

不会让你流产，会在第十七行生下你

你不会像你的父亲，你会像我

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