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命还是开窍?
这一天,我要受洗了。是我带着爸爸妈妈,一步一步走向教堂的。到了教堂的门口,对着尖顶上的十字架,我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并暗暗地祈祷。这时候听到妈妈轻声地对爸爸说:“这是当年巫婆说的入命还是母亲说的开窍?”
接下去妈妈又说:“我的母亲和好婆都是相信菩萨的,而小狮子到了这个西方世界,开始相信上帝,这实在是我们家族里开天辟地第一个,很有些‘脱胎换骨’的意思。”
妈妈讲到这里,加快了脚步,拉着我的手问:“侬讲侬相信上帝,可是侬看见过上帝了吗?上帝究竟是长得怎么样的?是高的还是矮的?胖的还是瘦的?……”
我一听就严肃地回答:“上帝不是用眼睛来看的,是用心来领会的,上帝就在我们身边……”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看样子,这是上帝来召唤我们的小狮子了。”
妈妈听了不再说话,只是跟在我的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看到爸爸回过头去,轻声地对她说:“不要担心,这是正道,我们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啊。”
妈妈说:“我不是担心,就是有一点失落,好像小狮子要离开我了一样,这是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要进入一个我无法了解的陌生的世界,走上他人生道路上新的里程。回去以后,我也要好好读一读圣经。”
我听了,连忙抱住妈妈说:“妈妈,我永远永远都是侬的小狮子啊,我不会离开侬的。”正说着,我看到我的教父教母们朝着我走过来,因为我在这个教堂里参加了三年的主日学校学习,所以我请了每一年担任过我主日班的班主任,来当我的教父和教母,加上已经退休的牧师。所以我的教父教母团特别庞大,一共有四个教父教母。我便昂首阔步地走在他们的前面,这样特别的阵容,让刚刚还在伤心的妈妈也笑起来了。
走进了礼拜堂,教父站在门口问:“你向教会求什么?”
我回答:“求信德。”
教父又问:“信德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又回答:“得永生。”
教父这时候说:“永生就是认识真天主和他所派遣的耶稣基督,愿做他的门徒,听他的圣言,遵守他的诫命……这一切你都可以做到吗?”
我说:“可以做到。”
远远地,我就看见布道坛上面的洗礼盘里已经注满了清水,教友们微笑着迎接着我们,有人把爸爸妈妈领到第一排的座位上,我担心妈妈会流眼泪,偷偷望过去,她已经平静了下来,我心定了。接着是做弥撒,最后是洗礼。
洗礼是在神圣的气氛中进行的,当圣水从我的头顶上流下来的时候,我真的好像感觉到是从罪恶中净化出来,在圣神当中获得新生了一般。礼毕我捧起教父授予我的圣经、蜡烛和纪念塑像……跑到妈妈的身边。妈妈紧紧地抱住了我,好像一分钟也不肯分离。我把手中的圣经举到妈妈的鼻子下面对妈妈说:“这是我的圣经,真皮的封面上印着我的名字,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学习。”
妈妈点了点头,这以后,我一遍又一遍地给妈妈讲解圣经的故事。圣经和《希腊神话》是西方文化不可分割的两大支流,让我在神灵的世界里不断地汲取。
我自十六岁开始,便独自远行,从美国国家实验室到耶鲁到牛津……无论是我开心的时候,还是沮丧的时候,这本圣经都一直在我的身边,特别是在一个个孤寂的夜深人静的夜晚,我一次又一次地打开了这本圣经。
我真的很感谢这本圣经,要是没有这本圣经,你的道路会变得更加艰难,在艰难当中,你会迷失。假如一个人活着,却迷失了目标,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我对伊说:“信仰还是非常重要的,无论是信仰上帝还是释迦牟尼,或者是共产主义甚至雷锋叔叔等等,只要不是歪门邪道、偷鸡摸狗而是上进的和阳光的,就是有意义的。”
伊对我翻了翻眼睛回答:“你的这种说法的本身,好像就是歪门邪道。”
之后伊抄录了契诃夫《第六病室》里安德烈·叶菲梅奇医生的话语,夹在你的笔记本里,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智慧最崇高的精神表现之外,一切都无足轻重、没有意思。智慧在人兽之间划出鲜明的界线,暗示着人类的神圣,而且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取代人类的不朽……”
而在当时,我不予理睬伊的话,拉着你回家,给正在加拿大看望哥哥的母亲打电话,母亲在电话里说:“其实入命也好,开窍也好,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要靠努力。人人都说一个孩子的成功:三分靠天分,七分靠教育。而我以为:三分靠天分,三分靠教育,四分靠努力。小狮子实在是靠努力才开窍的。再聪明的人,只会夸夸其谈的人,不愿意努力,还是会一事无成。”
不久以后,暑假来临了。我们和往年一样,前往明尼苏达州的森林湖夏令营,伊在那里主持语言教学。这是一个语言夏令营,十个不同的语言分成十个村,在那个万湖之州占领了一大片土地。森林湖夏令营后来十分出名,主要原因是克林顿总统的女儿切尔西曾经是那里的学员。
听说切尔西在森林湖的时候循规蹈矩,平易近人,很有一副白宫孩子的大家规范。这和后来从中国到森林湖来的一个明星的儿子相比,具有天壤之别。那个星二代专横跋扈到处闯祸,动不动就来一句:“我的爸爸是李××”。这个李××在美国一点优势也没有,也不能帮助他的儿子因为犯了夏令营的规矩而不被开除,据说这个孩子在被遣送回国的时候,又在机场闹事,连航空公司也拒绝他上飞机。这种事情在美国听也没有听见过,很丢中国人的脸,那是后话了。
而在当时,当我们的小车开在通往森林湖的小道上的时候,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向我们招手,这是艾米莉。艾米莉是你第一次到森林湖的时候就认识的,那时候你们都只有七岁,也是在这条小道上,艾米莉坐在路边上,告诉我们说她迷路了,我们便把她带回了森林湖。
艾米莉是明州的孩子,她说她是一个孤儿,爸爸妈妈都死了。我最听不得这种苦巴巴的故事了,于是便更多地关爱她一些。当时我在食堂里当大厨,利用职权分给艾米莉一个桌长的官衔,艾米莉立刻得意起来。她好像很享受她的桌长职位,总是最早一个到达食堂,命令她的桌友们排好队入座。而她自己却在一边昂首挺胸地叫着口令,很有领导者的风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朋友们都不喜欢她,特别是她的桌友。
这天刚刚开饭,负责洗碗的汉娜急匆匆地跑进来对我说:“艾米莉罚大卫不许吃排骨呢!”
“怎么可能?”正在为孩子们洗苹果的我有些不相信。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就跑了出去,只看到胖乎乎的大卫坐在角落里流眼泪,我不由分说拉起他回到厨房里,特别把一块超大的排骨放在他的碗里,大卫笑了。问及受罚的缘由,原来大卫不服艾米莉的命令,不愿意把最大块的排骨让给艾米莉,艾米莉就干脆罚他不许吃排骨了,还要罚他擦桌子呢。
这算什么名堂啊?真想不通在这个现代文明的社会里,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利用一点点权力来欺负别人,难道弱肉强食就是人的本能吗?
妈妈有时候天真得连小孩子也可以骗她。我老早就晓得艾米莉不是好东西,什么是孤儿,完全是骗人的,大家都知道她有一个当木匠的爸爸,她的妈妈是个酒鬼,小朋友不喜欢她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她太自我为中心了,一有机会就想指挥别人。
汉娜也在一边说:“这个艾米莉到处骗人,为的就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出出风头。”
“这种风头有什么好出的?大概也算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吧。”爸爸走进来说。
“这种人在我们学校里多得是,编出一个故事,不要让别人看不起自己,好像自己很特别,其实什么也不是。”我嘟囔了一句。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发现,这还是因为社会偏见所造成的,只是在美国隐藏得比较深。记得那时候妈妈有个朋友是从新疆来的,最怕别人打听她的背景和学历,还会愤愤地指责:“这就是中国人的恶习,美国人就不会关心这种事情。总统的女儿都会出去打工。”
其实美国人最注重这些了,只是总统的女儿打工和穷人为生存出去打工完全不一样,背景和学历到了越高层越讲究。这种事情无论在美国还是中国都一样,只是表现的方法不同罢了。那时候我刚刚踏进一个新的工作单位,有人过来请我参加PARTY。去了以后才知道,那是牛津帮,外人是不能参加的。这种PARTY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可是没有参加的人就觉得很神秘。
当然,也有人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可以改变自己的“成分”,但是很难。妈妈的那个朋友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就会变得特别敏感和紧张。
妈妈说:“这种事情,最好木知木觉,少烦恼。”
但是要真正做到“木知木觉,少烦恼”也很难。回想起来,就是当年在最木知木觉的夏令营也做不到少烦恼呢。我告诉妈妈,我是不会和艾米莉这样的人做朋友的,我和她玩不到一起。站在旁边的汉娜听了,赞许地拍了我的肩膀,紧接着我就跟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大女孩,往湖边的篝火跑过去了。
因为是白天,篝火旁边没有一个人,汉娜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提琴,面对着平静的湖水,拉起了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那优美又华丽的音律,荡漾起一个灿烂又感伤的梦幻世界。
我坐在汉娜的对面,两只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汉娜。这个洗碗的汉娜顿时变得天仙美女一般,她上身穿着一件因为炎热而被剪去袖口和领口的T恤,腰间还扎着一条围裙,然而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高雅,让人感觉到她的气质如兰。她好像不是从食堂里洗碗池子旁边走出来的洗碗工,而是站在富丽堂皇的演奏厅当中的演奏家,我惊呆了。
汉娜是美国中部的女孩子,爸爸是大学校长,她原本在森林湖的法语村学法语,结束的时候听到我这里少一个洗碗工,就过来了。一开始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想起国内官二代恣行无忌的样子,连忙拒绝。不料我来不及把厨房门关上,她的一只脚已经从门缝里伸进来了。她说:“让我试一试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果然,她一进厨房挽起袖子就干活,那副架势比我幼年时的保姆胖妈还利索,她不仅把一百多只碗洗干净了,还把炉灶、水池、桌面甚至地板全部刷洗了一遍,看到她赤着脚在瓷砖地上噔噔噔地跑来跑去,不由心痛起来,趁她休息的时候,连忙递给她一大杯果汁,她笑着拒绝了,自己到水龙头上灌了一瓶白水,一仰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自来水不卫生呢,至少到炉灶上烧开,才不会有细菌。”我说。
“我们美国的自来水都是经过严格的处理,绝对不会有细菌。”汉娜回答,听起来还是个爱国主义者。我想了想,就把她留了下来。从此,这个美国的官二代,便在我们森林湖的中国村里担任了洗碗工。
因为朝夕相处,很快就和汉娜混熟了。这时候我发现,汉娜不仅是个官二代,还是美国顶尖学校耶鲁大学的学生。我直言不讳地问她:“你可以进耶鲁,是不是因为你爸爸的关系?”
“我爸爸的关系?那最多是软件。我是靠我自己,我自己的硬件,考进去的。”汉娜有些骄傲地扬起了头。接着汉娜又告诉我,在美国要想进入名校,那是非常艰难的,除了成绩优异以外,还要有社会公益活动、领导才能、体育才能、音乐才能,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和竞争等等。
汉娜的家教极其良好,她还记得小时候走路吃饭的时候,头上都要顶着一本书,保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这有点像我在很小的时候,好婆就要求家里的女孩子要矜持,待人接物都要注重自身的体态和仪表。结果一场“大革命”把这些通通洗涤,让我变成现在这副粗头粗脑的模样。
汉娜说:“体态仪表还是外在的东西,关键是内在,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练出来的,而是要长期的累积。”汉娜很小就接触世界名著了,她对狄更斯小说的分析,让伊这个曾经专门研究英国文学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还有艺术造诣,这里面不仅仅是掌握一种乐器,或者是一门技能,而是真正的理解。
夜晚,起风了。我回到住处的时候,伊已经进入了梦乡,黑暗里摸了摸你的铺位,发现你还没有回来。竖起耳朵倾听,野地里伴随着远处的风,夹带着你的呼喊:“汉娜!汉娜!你在哪里啊?”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声音里有种哀叹。半夜里醒来的时候听到你在流泪,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坐到你的身边询问缘由,你摇了摇头,你说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暗地里揣摩:“我的小狮子长大了。”
突然,你支撑起身体,抱着我的脑袋问:“什么叫笑在面孔上,哭在骨头里?”
我大吃一惊,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却反问:“这是谁告诉侬的?”
“汉娜。”你回答。
没想到这个貌似单纯阳光的小姑娘会如此有心计。怎么样的经历,会把她磨炼得如此世故?我一时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只是抱着你说:“快睡吧,做个好梦。”
这天以后,我开始注意起这个耶鲁女孩。我发现她真的很喜欢洗碗,明明有洗碗机,她却一定要手洗。一百多个学员,好几百个碗碟,洗一遍就要好几个小时。每次碗碟收进来,她就好像将军一般站在水池子旁边,甩着膀子,一口气也不歇息地洗涤。看到她如此投入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发问:“汉娜,你怎么这么喜欢洗碗?在家里也是这样洗碗碟的吗?”
汉娜一愣说:“没有,我们家里几乎天天请客,做饭和洗碗都是有专门的工人来干的。”很快她又接下去说:“不过我常常到耶鲁的食堂里义务洗碗。”
“什么?你在耶鲁洗碗?读书太轻松了吗?”我惊愕地问。本来还想问是不是想表现自己爱劳动,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在中国,要学习雷锋。更何况她已经进入了顶尖大学,义务劳动不再加分,关键是学习成绩。
汉娜看到我的疑惑便解释:“就是因为太紧张了,压力太大了,我才去洗碗的。我发现只要把两只手插进洗涤剂里,无论是怎么样的紧张和压力,都会随着清水冲灌到下水道里。”
要用洗碗来解压,实在是相当奇特的了。不过后来,到你读大学的时候,还听到过学校专门设置一间摔东西的房间,来帮助学生减压。可见在美国读书,并不像一开始在飞机上听苹果说的那样:“在美国读书要比在中国便当很多。”
想起来,中国人称进入美国的顶尖大学是“爬藤”。这里面有着多少压力啊?这个“藤”实在不是好爬的呢。那时候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你这个常常坐在“反思凳”上的闯祸坯也会爬到“藤”上去。我想你的成功可以给差生们的爸爸妈妈许多希望,也可以给一般孩子很多鼓励。
平白无故地冒出来了一个光浪头,是我最不开心的了,因为光浪头一来,汉娜就不理我了,两只眼睛变得会说话一样,盯牢那只光浪头。
这个光浪头是夏令营里最吃香的一个男孩子,不知道是为了赶时髦还是早年谢顶,剃了一个光浪头,很突兀。光浪头高高大大的,又会表演,又会讲话,还会讨好女生,好像是这里女孩子的偶像,无论是当辅导员的大女孩,还是年龄最小的夏令营小姑娘学员,几乎都是他的粉丝。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正在和医务室的女护士勾勾搭搭。有一天我的手不当心划破了,女护士为我贴上了一片护创膏,妈妈看了有些奇怪说:“这护创膏怎么是圆形的啦?”
爸爸笑起来了,他说:“你不知道光浪头脚上有鸡眼,医务室里所有的护创膏都变成圆形的了。”
女护士要比还在大学里读书的光浪头大出好几岁,两个人站在一起很不相配,不知道为什么会搅到一起。每天晚上,夏令营的活动一结束,光浪头就钻到医务室里去了。这时候,是我最开心的了,汉娜就会和我在一起,给我讲故事、讲音乐、讲艺术、讲历史,甚至讲哲学,也不管我听不听懂,一股脑地倒出来,我反正不在乎,只是坐在篝火旁边,听她讲解那些高深的理论。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有趣的。而汉娜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盯着篝火对面的医务室,两只眼睛里就好像要失火一样。
这时候爸爸妈妈走过来,爸爸笑着说:“这又不是中南海的灯光,这么用心干什么?”
妈妈摇了摇头说:“女孩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有点可怜。”
爸爸说:“不可能吧,汉娜怎么会喜欢那个平民子弟光浪头?他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妈妈说:“这就叫小女孩猎奇,公主爱上了野兽。”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把这些话翻译给汉娜听,汉娜说:“不是爱,是要!只要是最强的,就是我要的。只要是我要的,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得到!”
汉娜在讲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刚毅果决让我吓了一大跳。停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要看我是一个洗碗工,表面上一点优势也没有,但是我是这里最强势的。”
我看了看汉娜,她身上那件剪去袖口和领口的T恤,已经洗到了稀薄的程度,但她浑身上下散发的高贵是无与伦比的。这大概就是她讲的“笑在面孔上,哭在骨头里”的延伸,用妈妈的话语就是:“表面上的洗碗工,骨头里的贵族后代。”
正想着光浪头走过来,他装出一副偶然路过的样子加入了进来。此刻,他呈现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汉娜则聪明睿智。我想了想,决定做一个小钉子,硬是插在他们的中间。
有一天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然去问汉娜:“你知道吗?光浪头每天都睡在医务室里。”
汉娜把食指和中指绞在一起说:“他们是这个关系,我要的是精神的吻合。我要证明的是,精神高于一切。”
我听不懂什么叫精神高于一切,只晓得她和光浪头精神高于一切的谈话,让我进入到了巴赫、贝多芬、莫扎特、舒伯特、肖邦等等的古典音乐世界里,长久不忘,也许这就是我长大以后,一直喜欢古典音乐的缘由。
夏令营结束的时候,光浪头先是在医务室和小护士拥抱接吻,几乎到了难解难分的地步,又跑到厨房里和汉娜拥抱接吻,也是一副难解难分的模样。妈妈说:“这些美国的年轻人,我是一点也看不懂。”
后来听说光浪头真的抛弃了小护士,一本正经地追到了纽黑文,但是我猜想光浪头出了夏令营就一点优势也没有了,他怎么推得开耶鲁大学那扇沉重的大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