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渡渡鸟爪(2)
“假如他们让贼鸥靠近了游艇的话，最好饿他们三天三夜！”
“只给他们烂掉了的果子吃！”
两个蓬头垢面的家伙一个捧着嘴巴，一个抱着肚皮，幸灾乐祸地笑着，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样的情形。
马上，他们又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对啦，我们的游艇就叫做阿拉伯狒狒号！”
“不，这个名字太老土，听上去像是暴发户的名字。我们应该取一个既有品位又充满梦幻色彩的名字，比如说一千零一夜号！”
“一千零一夜太俗套！不如叫做金色象牙号！”
“金色象牙？那是什么？”
“就是我们最爱吃的香蕉呀！它浑身金灿灿，又好吃又有营养，在我的心目中堪比象牙！”
“贝多芬，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聪明！金色象牙，听上去既有派头又有品味！”叔本华咧开了嘴巴。
“哦，不，金色象牙这个名字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是来自亚洲的富翁，只有亚洲人才喜欢拔掉大象的牙齿，将它做成筷子和麻将。我们是阿拉伯狒狒，我们是来自阿拉伯的富豪，因此得保持阿拉伯的习俗和风格。”叔本华没想到爱因斯坦会反对。
贝多芬和叔本华愣了一下，听爱因斯坦往下讲。
爱因斯坦晃了晃已经面目全非的蓬蓬头，仿佛它依旧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发型一样引人注目，“阿拉伯富豪们最喜爱的动物是隼！”
“隼？”贝多芬和叔本华吓了一跳。
看着它们一脸惊恐的样子，爱因斯坦满意地点点头。
“可它不是猛禽吗？它能将绿疣猴和波斯猴子，能将我们都吃掉呀！”贝多芬紧张地说。
“这算不了什么，即便是陌生的人类猴子，隼也会大开杀戒。”爱因斯坦卖弄地说，“正因为如此，隼听上去就叫人闻风丧胆！阿拉伯的富豪们都喜欢在宫殿里养一只隼，用纯金链子将它们拴在纯金鸟架上。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怕隼伤到游客才没有将它带上船，唔，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我们也不能这么做。不过，我们应该给游艇取名为隼，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它威风凛凛，吓破人胆，而且它还饱含着阿拉伯元素！”
“好吧，好吧，我们还在傻等什么？时间可不等闲逛的傻瓜！让我们快些带着渡渡鸟爪子离开这里，用它换取隼号游艇吧！”贝多芬完全赞同，他已经被爱因斯坦描绘的美好图景迷住了心窍。
叔本华也迫不及待地说，“是的，是的，钱能叫万事应心，酒能叫狒狒快活！我们快些找到挥金如土的朱佩塞，将渡渡鸟爪子换成钱，换成成吨的香蕉和成坛的香蕉酒吧！”
这个时候，足智多谋的爱因斯坦有些丧气，“我们眼下还不能从这个洞里出去！假如我们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话，不是被该死的银色机器人变成炭烤狒狒就是被卑鄙的金色机器人用激光削去尾巴！我们得像这只爪子的主人——世界上最后一只渡渡鸟一样，暂时躲在这里！”
贝多芬和叔本华也变得愁眉苦脸，他们抓耳挠腮，可是毫无办法。
“我们究竟要等多久呀？”贝多芬忍不住问。
“是啊，我们不能像澳大利亚的那些既爱吃果子又爱听故事的尤达大师们一样整天整夜地待在洞里，那样的话我们会退化成穴居人的。”叔本华嘟囔道。
“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最接近光明的时刻！是的，除了通过黑暗的道路，人们不会到达光明！”爱因斯坦想了想说：“也许天亮之后就会有一只木筏漂到这里，它是狒狒神或者上帝老头子为我们送来的诺亚方舟，我们可以乘坐它离开这里。对啦，也许还会有一艘人类猴子的观光船路过这里，我们可以假装成胡子拉碴的鲁滨逊，挥舞着胳膊恳求他们的救援。当他们靠近渡渡鸟岛时我们就一哄而上，抢走他们的船，而将他们留在这里。同渡渡鸟一样喜欢究根问底的机器人们会向他们提那个永远没有正确答案的蠢问题的。”
“哦，好吧，爱因斯坦，但愿我们能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迫不及待地想躺在隼号游艇的豪华席梦思上！”贝多芬信以为真。
“是的，渡渡鸟洞比阿拉伯之星号的船顶还要坚硬，但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风餐露宿，最后一夜穴居野外！”叔本华嘟嘟囔囔地躺在了篝火旁。
于是，三个满怀希望的家伙倒头而眠，他们一个打着呼噜，一个咯吱咯吱地磨牙，一个像捧着宝贝一夜牢牢地握住渡渡鸟爪。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当一缕晨光投射到洞里时，饥肠辘辘的贝多芬第一个醒来，他迫不及待地唤醒两个同伴，来到洞口张望。等待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海面和像海水一样多的失望。
根本没有什么木筏和方舟，更没有载满人类猴子的观光船。
“爱因斯坦，你不是说我们马上就迎来光明吗？”贝多芬双眼迷茫地问。
“没错，黎明前的黑夜通常是最黑暗的，但是即将迎来的却是最热切的光明。”尽管心中同样百般懊恼，爱因斯坦仍振振有词。
“可是我想起来一句话，在黑暗中奔跑的人，十有八九要栽跟头。”叔本华有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来，大家相互望望，终于发现它来自贝多芬的肚子。自从从铁壳舱中爬出来后，他们一直滴水未进。
贝多芬一会儿抱着嘴巴，一会儿捧着肚皮，挨个儿安慰他们。他愁眉苦脸地说：“我已经有整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啦！这会儿即便是最最难吃的大鳄梨和蛇皮果我也能吞下一打！
“我连渡渡鸟都能吞下去！“叔本华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漉漉鸟爪，仿佛它是一只可口的香蕉。当他的神智变清醒些时，他又绝望地说，”这只爪子的主人，世界上最后一只渡渡鸟，他一定就是在饥寒交迫中死去的。他的处境同我们一模一样，走出山洞就会被穆罕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吃掉，而躲在洞中便会活活饿死。哦，他同我们一样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爱因斯坦正打算再想出些什么话儿安慰他们时，突然间岛上又响起了毫不相让的争吵声和乒乒乓乓的击打声。
“蠢货，先有人后有机器人，这是真理！”
“铁脑袋，在真理和认知方面，任何以权威自居的人，必将在上帝的戏笑声中垮台！先有机器人后有人，这才是宇宙间的真理！”
“先有人！”
“先有机器人！”
“落后的型号，你们应当被淘汰！”
“你们早就该接受升级改造啦！即便是尼安德特人也比你们聪明！”
“你们蠢得像台晶体管收音机！”
“……”
相持不下的机器人们为了捍卫自己心中的真理又开始打斗。爱因斯坦、贝多芬和叔本华不得不再一次慌里慌张地躲进洞里。
乒乓作响的声音越来越稀疏，也越来越弱小，直到天黑才完全安静下来。
“黎明前必定有黑暗，黑暗中必定有争战，争战的日子必定有艰难！”爱因斯坦想起来什么，絮絮叨叨地说，仿佛正在念一段了不起的大预言。不过，这会儿头晕眼花的贝多芬和叔本华再也没有力气听他的蛊惑。
“金色的象牙……我一生的挚爱……剥开皮，里面全是美味和健康。”贝多芬像是在梦中呓语。
“一天一根，健康快乐……”叔本华昏昏沉沉地说。
望着啼饥号寒的同伴，早已是饥火烧肠的爱因斯坦也倒在了地上。
这一夜显得更加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