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南天一朵梅(1)

一位浑身脓疮的老头，竟然是位神仙。老天有意要考验凡人。宝娃经受了考验，于是神仙将女儿嫁给了他。可是好景不长，天命难违，恩爱仙妻眼睁睁化作鸽子飞了。宝娃踏破铁鞋，万里追寻，从地上寻到天上，这期间经历了多少坎坎坷坷……

一、天赐良缘

很久以前，一家老两口，有个儿子，名叫宝娃。

有一天，宝娃上山砍柴，见到一位白胡子老头，衣衫褴缕，赤脚露体，浑身脓疮，目不忍睹。他就将这老头领回家里，每天端吃端喝，精心照料，还从山里采回草药，给他贴洗治疗。

时间长了，父母就有些烦了，责怪儿子道：“只我老两口，已经够你养活的了，还受那麻烦。”

老两口多次催促儿子，将老头赶紧打发了，但宝娃不听，仍然精心照料。

这样过了一年，老头的脓疮渐渐痊愈了。老头非常感激，临别时他给了宝娃一朵梅花，说：“我没有什么报答你的，这朵花留给你吧。”

这是一朵非同寻常的梅花，粉中透红，鲜艳夺目，散发着浓浓的清香。宝娃常年在山上打柴，见过许许多多的花，也见过不少梅花，但像这样的梅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头看到宝娃拿着梅花很是喜爱的样子，郑重其事地说：“记住，七年为期！”

宝娃有些纳闷：“不就一朵梅花嘛，还定什么期限？”

宝娃把老头刚送出门，老头就不见了，宝娃觉得有些奇怪。

回到家里，宝娃将老头给的梅花，别在自己房中的墙壁上，然后上山砍柴去了。

当宝娃来到山里的时候，那儿早有一捆柴捆得好好的放着，他四处看了看，没人。宝娃想：“这个山窝，除了自己，再很少有人知道。这柴是谁砍的呢？”

突然，宝娃听到有个姑娘的声音：“宝娃，宝娃！过来，过来！”

宝娃很奇怪：“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姑娘叫我呢？”看了看，还是没人。

忽然，宝娃看到那捆柴上有一朵梅花，粉中透红，闪闪发亮。宝娃很惊奇：“那不是白胡子老头给我的梅花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宝娃看到那梅花在柴捆上，随风摇曳，在阳光下更显得鲜艳夺目，娇美迷人。

“宝娃，过来呀！快过来呀！”又是姑娘的声音。这次宝娃听清了，这声音就是那梅花发出来的。宝娃很惊奇，他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来，快来啊！这是我替你砍的柴！”宝娃把手伸过去，想拿那梅花，梅花便没了。“来，背上柴回吧！”还是那姑娘的声音。

忽然，那捆柴悬空而起，落在了宝娃的背上。宝娃不但不觉得重，反而连自己也轻轻地飘了起来，一会儿便回到了家里。

晚上宝娃做了个梦，他梦见那朵梅花变成了一个大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同自己成亲。许多亲朋好友都来贺喜。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笑语欢天。在一种非常吉祥的气氛中，他和新娘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佳宾，最后入了洞房。接下来，是洞房花烛夜。新娘顶着红红的盖头，坐在床边上，她甜甜地叫着宝娃说：“过来呀！过来呀！”

宝娃走过去，慢慢揭开姑娘的盖头。姑娘瞅着他，甜甜地笑。

宝娃一下子惊醒了。更让他惊奇的是，他看到自己的眼前，竟然真的坐着一位大姑娘，瞅着他甜甜地笑。整个屋子里灯火辉煌，床前帷幔低垂。宝娃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还是那位姑娘瞅着他甜甜的笑，宝娃不由“咦！”了一声。

那姑娘笑着说：“咦什么呀？你咦，我是你女人！你不咦，我也是你女人！”

宝娃又惊又喜，他凑近姑娘。姑娘也不躲，仍然甜甜的笑着。这一夜，宝娃和姑娘说了许多话。从姑娘这里宝娃知道了，那位白胡子老头原来是南天之神。这姑娘是他的女儿，叫南天梅。

话说宝娃的母亲路过宝娃窗前，听见宝娃房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从门缝里一望，看到有个大姑娘，非常惊奇，赶紧跑去告诉老头说：“咱们宝娃房里有个大姑娘！”

老头不信：“你尽胡说，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有大姑娘呢？”

老婆不容置疑地说：“不信？不信你去看呀！”

老头见老婆说得肯定，就想去看个究竟。他刚到宝娃门前，由于夜黑，不小心一脚踢在门口一个瓦盆上，“哐啷”一声。

姑娘一听，一下子变成花儿上了墙。待老头看时，什么也没有。

老头回去对老婆说：“我不信，你宁说有个大姑娘，怎么连个姑娘的影子也看不到呢？”

老婆生气地骂道：“看你说的，我活老了，啥时候骗过你？你像笨驴一样，‘哐啷’‘哐啷’的，我都听着那么亮，人家不早藏了？你当然看不到。明天晚上我领你去。”

第二天晚上，老婆领着老头悄悄来到宝娃房门前，房里的灯亮着。老婆让老头从门缝里望，果然有一个大姑娘，坐在宝娃旁边和宝娃说话，一边说一边笑，手里做着针线活儿。老两口非常高兴，老头对老婆说：“我宝娃遇到天仙了！”

二、富不平安

自从南天梅来到宝娃家以后，宝娃家的日子很快就好起来了，不仅粮食满仓，牛羊满圈，而且金银财宝成百上千。家里盖了青砖大瓦房，室里装饰得富丽堂皇，要什么有什么，和那王宫不相上下。还雇了丫环和佣人。总之，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古人说：“旦有异常事，一夜千里闻”。宝娃家暴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官府，官府发下话来：“如此暴富，非偷即盗，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县令便派官差专程下来，明察暗访。结果没发现宝娃家有偷盗迹象，也没有其他不规行为。那些官员富贵之家，也没有相关财物丢失的情况。据反应，宝娃家世代都是本分之民。

可就这样一个本分的人家，一下子富得胜似王侯，着实让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官差决定亲自到宝娃家去看一看。

在宝娃家，官差见了南天梅就像癞蛤蟆见了天鹅，不由得想入非非。于是对宝娃父亲说：“有人举报，你家财产来路不明，有偷盗嫌疑。因此，对你家的每一个人都要进行单独审问。”说着他贪婪地看了南天梅几眼，道：“你们要识相点！”说完走了。

官差在宝娃家附近找了套房子，作为临时审问室。首先传来宝娃的父亲问了，又传来宝娃的母亲问了，又传来宝娃问了，最后传来了南天梅，死缠硬磨一直拖到天黑，传出话来：“多有嫌疑，连夜审问。”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审问室里没有官差，也没有南天梅，只有一只死去的癞蛤蟆。后来一问，原来南天梅当晚就回家了，只是那位官差四处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杳无音信。

一位官差就这么一夜之间“没了”，这事惊动了县令。他立即派人抓来宝娃进行了审讯，没有问出什么名堂，又抓来南天梅进行审讯，还是没有问出什么名堂。县令将他们关入县衙大牢，但是没有罪证，无法定罪。

县令决定再审。首先押来宝娃，动用杖刑。可奇怪的是，衙役们的棍杖打下去，宝娃没有任何感觉，而县令的屁股疼得直嚎叫：“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一边叫一边挥手：“快，赶快放人，放人！”

宝娃和南天梅回家之后，宝娃说起发生在县衙大堂的怪事，南天梅只是笑。

从此以后，宝娃一家重新过着平平安安的幸福生活。

三、天命难违

常言道：“好景不长”，七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有一天晚上，南天梅告诉宝娃：“我们的婚期到了，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她久久看着宝娃，眼里含着泪水。

这话南天梅说得很慢，声音也小，但在宝娃听来，如同一声晴天霹雳，使他非常难过。虽然他早知道他与南天梅“七年为期”，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一想到恩爱夫妻，从此将天地分离，各居一方，不由泪如雨下。宝娃说：“难道非得去吗？”。

南天梅擦着泪说：“天命难违啊！”

天亮了，从正南方向飞来两只白鸽，落在宝娃家房檐上，“咕咕，咕咕”地叫着。

南天梅对宝娃说：“我妹子叫我来了，我该走了！”

突然，南天梅也变成一只白鸽，飞到了房檐上。

宝娃一下子急得昏了过去。

那只白鸽又飞下来，变成南天梅。她急切地呼唤着：“宝娃！宝娃！”

宝娃苏醒过来，南天梅温情地对他说：“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天命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你要多保重。以后如果你实在想我的话，就到南天来！”

南天梅说完，又变成一只白鸽，飞到了房檐上。随后，三只鸽子“咕咕”地叫着飞上天空，打了几个旋，然后朝着正南方向飞去了。

四、夜宿遭劫

又是十年过去了，宝娃的父母相继去世，宝娃决定去看南天梅。他打了一双铁鞋，准备了一些银两，骑了一匹骏马，一早就出发了。

宝娃朝着正南方一直走去。他想：“南天梅就在南天，只要一直朝南走，总有一天会走到天边，天边上就有通天的路。”

天黑了，宝娃来到一个村子里，许多人家都黑着灯，只有一户人家的灯亮着，他走到这户亮灯的人家门前，凑近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出来一位中年男子，蓬头垢面。

宝娃问：“有没有住处？”

“有！有！”那人连连点头说。

宝娃进了门，把马拴在院内一棵树上。宝娃被领到一个偏僻的房里，点上灯。

这房子不大，还堆放了许多农具和木柴。墙角处支着一张旧木床，上面落满了灰尘，好像从来就没有人睡过。那人用笤帚扫了扫，满屋充满了尘土的气息。

“有没有铺盖？”宝娃问。

“没有！”那人干脆地回答。

宝娃说：“那怎么睡啊？”

“你看吧！”那人显出无所谓的样子。

宝娃想：“出门在外，哪有像样的地方？将就一夜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就问：“住一夜多少钱？”

“五两银子！”那人说。

蓬头垢面的男子见宝娃决定住了，就抱来一些麦草铺在床上。宝娃打开行李，取了五两银子付给他。蓬头垢面的男子看到宝娃有那么多银子，便眼红起来，瞅了半天，才依依离开。

宝娃关上门，将行李放在床头靠墙的一边，然后上床熄了灯。由于长途跋涉，实在困乏，他很快就“呼呼”入睡了。

半夜时分，宝娃被“咚隆，咚隆”地推门声惊醒了。睁眼看时，门已经被推开了，走进两个人来。借着门里照入的月光，宝娃看到一个是那蓬头垢面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刀，闪着寒光。另外还有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把铁锤。

宝娃惊叫了一声，赶紧起身。

那蓬头垢面的男子，露着狰狞地面孔，对宝娃说：“把你的银子全交出来，不然我一刀杀了你！”

另一个男子也恶狠狠地说：“快交出来，不然我一锤砸死你！”

宝娃不给，他们便一起扑过来。宝娃护着自己的行李。蓬头垢面的男子便用刀杀来———只听“哇”的一声。奇怪，那刀没有杀到宝娃身上，而是杀在他自己身上。

另一个男子一见，抡起铁锤向宝娃砸来。同样，那铁锤也没有砸在宝娃身上，而是砸在他自己的头上。那人丢掉铁锤，抱着头栽倒在地上。

宝娃没有动手，他不是那两个男子的对手，他感到奇怪。但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带着行李，拉上自己的马，连夜离开了。

五、恩重如山

宝娃骑着他的马继续朝南走。

两年过去了，身边所带的银两早已花得一干二净，宝娃除了那匹马一无所有，他已经由一个富汉几乎变成了乞丐。

中午了，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宝娃又饥又渴，来到一个村子里，他看到有户人家，大门敞开着，院里有个妇女端着饭碗，便喊了声：“大嫂！”

那妇女出来仔细打量着宝娃，问：“什么事呀？”

宝娃看到她碗里的饭，更是饥肠辘辘。然而，他怎么也说不出讨饭的话来。吱唔了半天，才说：“能不能给点饭吃？”

“讨饭？”那妇女显得很惊奇，她说：“骑着骏马讨饭吃，你等不到穷了？”

那妇女笑着，转身走进门里去了，留给宝娃的只有从未有过的难堪。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谁狠狠搧了几把掌。

宝娃没办法，只好卖掉了自己的马，换取些银两，以供眼下生活急需。没有了马，宝娃只好徒步行走。随身携带的布鞋都已经磨破了，宝娃换上了那双铁鞋。铁鞋不但沉重而且生硬，走起路来非常吃力。

爬上一座山梁，宝娃极目远望，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群大雁“咕噜，咕噜”地叫着，向南飞去。宝娃想起了自己小时唱的一首童谣：

咕噜雁，

拽铧尖，

一拽拽到张家川。

张家娃娃没鞋穿，

打了一双铁鞋穿。

铁鞋磨破了，

脚儿磨烂了，

谁家姑娘看见了……

宝娃想：“天梅，你在哪里？”

穿着铁鞋走了不几天，宝娃脚上就打起了水泡，钻心的疼。无法再走了，宝娃在一户人家暂时住了下来。

这家两口人：一个老头和他的女儿。女儿叫水莲，十六七岁，长得水灵灵的，十分可人。爷儿俩对宝娃很好，不但端吃给喝，还抓来草药，熬成药水给他洗脚。水莲还给宝娃做了双新布鞋。

宝娃的脚很快好了。为了报答父女俩的恩情，他每天担水劈柴，辛勤劳动。临别时，宝娃还想将自己仅有的一点银两留给他们。

然而，老人不要，他说：“我不要你的银两，想要你这个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把水莲许配给你，你就作我的上门女婿吧！”

宝娃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父女俩对他恩重如山，水莲确实是个好姑娘。但他更忘不了南天梅，为了她，宝娃千辛万苦，长途跋涉，怎能半途而废呢？更不用说夫妻恩爱情深似海。宝娃犹豫了半天才说：“感谢老人家对我的信任，但……”

没等宝娃把话说完，老人说：“怎么？你看不上我的女儿？”

宝娃急忙说：“不！水莲很好，只是……我配不上她！”

宝娃本想推辞，可老人和水莲对自己那么好，他不能惹他们生气，话一出口，言不由衷。

老人笑着说：“噢，我以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呢！配不配水莲，你让她自己说！”

水莲羞红着脸，微笑着扭头跑了。

老人说：“看出来了吧，她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