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身上的温暖蛊惑了你(6)
“谁说的,有我在你旁边督促你,瘦不下来我天天叫你死胖子,我还要发动全校所有认识你的人也都叫你死胖子!”
“好狠!”刘芳眼皮一跳,“不过我喜欢!就这么定了。”
刘芳解开头上的围巾,兴冲冲地把减肥计划表写好贴到门后,第二天就兴致勃勃执行计划。
“今天先跑半小时吧,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刘芳扶着篮球架,气喘吁吁地对春夏说。
操场上光线微弱,但篮球场上还是有男生在打球。篮球拍在地上嘭嘭嘭的声音、鞋子与地面摩擦的锐响、以及不时的欢笑声混杂在一起,使得空阔的操场在夜间也无比热闹。
春夏看了看操场某一个地方,说自己还想跑一会儿,让刘芳先回去。
深蓝色的天空下群星闪烁,一轮黄色的弯月静静悬挂在天边。操场边的台阶上,浓烈盛放的野花在风中招摇。春夏放慢脚步,目光停留在篮球场上的那人身上。
凉风拂面,春夏因为跑步而积热的体温被风吹得逐渐下降。嘈杂的操场随着人群散去逐渐安静下来。春夏看到那人开始收拾东西,便跑到灯光下等他。
林久早知春夏在等他,他用衣服擦了一把脸,目光在她身上不经意地瞥过,却视而不见,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春夏追了上去,她明明知道这个时候远远地躲着他才是最明智的,可是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林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越走越快。
春夏看他走快,心里莫名一慌,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忽然,她脚下一空,伴随着一声尖叫,她整个人连同盖在下水道通道口的窨井盖同时掉到了还在修缮的通道口里。
走在前面的林久听到她的尖叫,闪电般冲了回去。
“春夏?你怎么样?”
春夏听到他着急的喊声,努力想让自己站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下水道里的气味,还是因为林久语气里久违的关心,她忽然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那时,她也是这样身处险境,他不顾一切冲过来!当她被一群小混混拦住去路时,林久挡在她身前,和那群人打了起来,即使最后被打得遍体鳞伤,陷入昏迷,林久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春夏怎么样了?”
春夏不想总是回忆过去,可是,林久曾在她的生命中占据过那么重要的位置。对她那么好的林久,可以为了她连命都豁出去的林久,她怎么可能放弃?
“春夏你怎么样?快回话!”林久焦急的声音把春夏飘走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
“我没事。”春夏急忙应了一声。
“你没长眼睛吗!”林久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朝她吼,“你走路不会看路啊!”
“我……”春夏委屈地扬起头,却只看到林久的身影在道口晃了一下,留下一句“你等着”就没了踪影。
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春夏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关心着她的,不是吗?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恨她,不是吗?
春夏在原地不敢动,也没有大喊大叫,她知道林久不会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就像从前她每次难过的时候,他都会陪在她身边一样。所以,当林久和保安一起将她拉出来,不知情的保安一个劲地夸她勇敢的时候,她其实很想说,是他给了她勇气,让她坚强。
同样的,却也是他,一次又一次摧毁着她的坚强。
林久把春夏拉出来以后转身就走。
“林久!”春夏急忙叫住他,有些话现在不说,之后就没有机会了。“那些信真的不是我写的!”
听到她的话,林久的身体滞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继续提步前进。
春夏的注意力一直在林久身上,现在他一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脚踝居然肿起了好大一块!身上也全是伤口和淤青。当春夏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刘芳一惊一乍地叫出声来:“你这是怎么了?”
春夏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跟踪林久才掉进下水道的,只好随口说:“我看到一个帅哥,本来想去搭讪,谁知就掉下水道里了。”
“活该!”刘芳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却从箱子里拿出红花油。
“林久,我也爱你啦。”旁边一直在煲电话粥的肖静笙对着电话大声说着话,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春夏愣了愣,转身去了卫生间,她把花洒开到最大,淹没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也许,林久心里并没有那么恨她。春夏自欺欺人地想,她和林久之间,是否还有挽回的可能?
受伤
开学一个月后,春夏终于顶不住弟弟夏沉的怒吼回家了。
本来学校也是同城,大多数本地学生巴不得天天往家里跑。她倒好,开学之后就没回过几次家。推说怕影响夏沉学习,实则是因为林久在学校,她想多见见他而已。
当她回到家,夏沉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立刻把脸拉得老长,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春夏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是晚上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道了。”
夏沉不信:“春夏,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替你揍他。。”
春夏被他这样子逗乐,笑嘻嘻地跳过去纠正他:“叫姐姐,你好好备考吧,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啦,谁敢欺负你姐姐我!”
“难说。”夏沉冷哼一声,清澈的眼底稍有缓和,“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也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怎么说话呢!”春夏一掌拍过去,却被他矫健地闪开。夏沉深邃的五官因为笑容而生动起来,配上小麦色皮肤,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只可惜,即使是在笑着,他的眉眼之间也隐隐地透着一股不易靠近的疏离,倒是和叶溪深有些相像。
夏沉看春夏不会再动手了,重新坐回她旁边,丢了一个苹果给她。“你在学校遇到林久了吗?”
春夏笑得自然:“当然没有啦。”
“你撒谎。”夏沉直截了当地戳穿她。
春夏避开他的视线,拿着遥控器拼命换台。“好吧,我遇到了。”
“春夏!”夏沉今天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嗯?”
“忘记他吧。”夏沉的声音很轻,虽然电视音量很大,但他的话还是一字不差地传到了春夏耳朵里。
春夏按着遥控器的指腹微微颤了颤,不知道他所指的“他”是谁。
是林久?亦或是宋崇文?
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臭小子,叫姐姐啦!”
夏沉冷哼,懒得再和她争辩。
夏姨做好了饭菜叫他们,两人一到餐桌前又拌起嘴来。也只有在家里,春夏才能真正放下所有伪装。和夏沉斗了两天嘴,春夏压抑的心情总算好了很多,夏沉担心她的脚伤想要送她回学校,却被她拒绝了:“你现在已经高三了,学习要紧。”
而春夏一到学校,就被叫到排练室。春夏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苦笑着想或许现在这副模样,才是真正进入了状态。
扭伤的脚不能有太大动作,春夏只要往背景位置那一坐,磐石似的半天下来,连动都不会动一下。肖静笙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意疏离春夏,春夏的朋友一向很少,因为林久与肖静笙渐行渐远,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可是,春夏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和肖静笙和好如初,只有任其这样发展下去。
由于学校场地有限,别的节目组要在排练室进行彩排,于是唐善提议学生会去室外临时搭的舞台排练,大家也都没有意见,收拾东西开始挪窝。
春夏坐得太久,忽然起身全身一阵发麻,没站稳又跌坐下去。叶溪深看到她跌倒,从舞台下直接跳上来拉住她:“我扶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你先去帮他们。”春夏急忙摆手,她可不想再在学校里面引起轰动,催着叶溪深离开后,她自己揉着大腿,等麻劲过去,才走到外面,肖静笙他们已经开始了排练。好在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在上课,现场没有人围观,春夏顿时松了口气,悄悄爬上舞台,继续扮演她的树。
这一场戏肖静笙需要躲在树下乘凉,也就是在春夏的面前乘凉。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过场戏,可是这一幕来来回回排演了数次,肖静笙总找不对感觉。
本来春夏完全不用上场,一个道具而已,但她却坚持上场,既是想要演好,也有着讨好肖静笙的成分在。
只是春夏毕竟有脚伤在身,刚才排练室里还有坐的地方,现在她只能一直站着。脚踝处的疼痛传递到她的每一个神经,冷汗无法控制地往外冒。
“肖静笙,你再演不好我就换人了。”这时,叶溪深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从台下传了出来,现场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台上的肖静笙。
“凭什么!”肖静笙忽然尖叫起来。“我哪里演不好了!”
不知为何肖静笙情绪十分不稳定,叶溪深只是在做假设而已,春夏急忙去拉她:“静笙你冷静点。”
“你放开我。”肖静笙用力推开春夏。
春夏被她这么一推,“嘭”一声撞到了身后的临时背景墙上,也就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搭建好的背景墙剧烈地晃了晃,向着她所在的地方倾斜下来,春夏脑海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眼看着背景墙即将要倒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春夏感觉有人用力推了她一把,把她从舞台上推了下去,接着,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因为背景墙的倒塌微微颤动起来。
额头上的疼痛把春夏刺激得猛然醒悟,等她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叶溪深和肖静笙已经被压到了背景墙下面!
春夏看着不断往台上涌的人,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手足无措地任由着别人把她推搡到别处……
叶溪深是被一阵哭泣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额头包着纱布的春夏红着眼坐在他床边。
叶溪深动了动手,发现自己全身发麻,尤其是脚,几乎一点知觉都没有。他四下看了看,确定自己已经在医院,接着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发生的事情,过了很久才张开口声音沙哑地问春夏:“你哭什么?”
春夏听到叶溪深的声音,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他。直到护士和医生一起来检查完,确定叶溪深已经没有大碍才重新坐下来,一个劲地向叶溪深道歉。
叶溪深疲惫地扯了扯嘴角,还并未完全清醒,只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春夏哭得更厉害了。
“我总是给你惹麻烦。”春夏愧疚万分,把头埋得很深,“我简直就是个笨蛋,明明背景墙都开始倾斜了,我居然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叶溪深有气无力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想坐起来,你能帮我一下吗?”
“好。”春夏擦了一把脸,她没有告诉他,看着他被抬走的那一刻,她有多么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他。只要想起宋崇文从火场里被抬出来的那一幕,她都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她已经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离开自己一次了,她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离别。
叶溪深哼了哼,春夏急忙拿了几个枕头,让他靠在病床上。
“你还需要什么吗?”春夏紧张地看着他。
叶溪深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淡淡地问:“我给你的书,你看完没?”
春夏被他问得一愣。“看了一半。”
“给我说说你印象最深的吧。”
“里面有一章说到男女变性。”春夏想了想,绞尽脑汁地找能让他开心的话题,“我还看了《七宗罪》!这部片子很好看呢。”
叶溪深颇为意外:“我还以为你要说《沉默的羔羊》。”
“那个我不敢看。”
“嗯。”叶溪深的目光从她头顶掠过。
又是长达数分钟的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溪深刚醒,春夏总觉得此时的他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似乎心事重重。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靠窗的老人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走廊上有小孩子奔跑的脚步声,隔壁床的中年男人因为刚做完手术不久,一口一口缓慢地喝着粥。
叶溪深看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腿,忽然想起来:“肖静笙怎么样?”
“她的右腿骨折了,医生说你们两个人都命大,还好站的位置靠近背景墙,所以伤害不大,说起来,你们真有缘,一个左腿骨折,一个右腿骨折,正好可以凑成一双了。”春夏故意调侃道。
叶溪深淡淡“哦”了一声,看他一脸不愿多谈的样子,春夏也不好打扰他,只得安静地坐在旁边,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过了很久,叶溪深看着天花板突然问春夏:“你有爱过什么人吗?”
春夏被他问的一愣,林久的面容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耳根微微发烫,说:“有。”
“怎么样才算爱一个人呢?”
春夏怔了怔,看着一脸茫然的叶溪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你想和她在一起,随时随地都想见到她。”
“哦。”叶溪深扭过头轻轻地瞥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之后几天,叶溪深一直处于诡异的沉默状态,春夏也不知道他在闹什么情绪,只好陪着他一起沉默。工作狂叶溪深一边沉默,一边把医院当成了办公室,开始忙碌起来。
春夏每次给他送吃的,都能听到他在交代学生会还有元旦演出的事情。
春夏想到女主角还在医院里,有些忐忑地问:“要换人吗?”
叶溪深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应了一声。
“换谁呢?”春夏为肖静笙感到惋惜,客观地说,她真的是这部话剧里最适合的女主角。
叶溪深的语气不咸不淡:“文艺部自己决定。”
春夏想了想说:“那把我也换了吧,反正我的角色也不重要,我想来医院专心照顾你们俩。”
“嗯。”
叶溪深吃完饭就开始看书,春夏收拾好东西,忽然笑着说:“我们这个医疗部是不是有点背?两个成员都成了病号。”
叶溪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又继续看书。
春夏自讨没趣,只好讪讪地来回擦桌子。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郑重地看着叶溪深道:“你认识宋崇文吗?”
叶溪深正在翻页的手一滞,继而头也不抬地冷淡道:“不认识,是谁?”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哦。”叶溪深应了一声,春夏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叶溪深怎么可能认识宋崇文呢,春夏摇摇头骂自己神经质。奇怪的是自从春夏提到宋崇文后,她和叶溪深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春夏总觉得叶溪深身上散发着一股悲伤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