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杀青（1）
天气越来越寒冷，一场寒流之后就仿佛已经进入了冬天。像霜打了的茄子的一样，哆嗦着身子，瑟瑟发抖。走进一家咖啡馆，安然地喝着咖啡，看着外面匆匆的行人，仿佛隔了很远的距离。一切都像暴风雨过后的晴天，明媚灿烂地就像那似乎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都是虚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的生活也进入这样的节奏。电影拍摄已经杀青，犹记得那天我还大哭了一场，看着欢聚一堂的人，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对像是亲生姐弟一般，相亲相爱。真的要离别的时候，真的太过不舍。
张导在那里说：“我拍过那么多的戏，这样的场面，我已经见太多了，可总还是适应不了。这部戏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阿依你，因为这部戏见证了你开始作为一个演员的成长经历。”
我含着泪去握他的手，不住地说：“谢谢您，是您给了我这个机会，也是您，不吝啬地指导我，我才能进步地这样快。”这话说着像拍马屁，可是却是我真心实意想说的话。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争取的。最初试镜的时候你真的很糟糕，可是你从二楼跳下去真的让我震撼了，不仅仅是对你无畏的勇气惊叹，更是因为我看到了希望。”
我不解地问：“什么希望？”
“我一直以来都想拍一部没有用任何替身演员的动作戏，所有的人以真实完整的状态呈现在观众面前，而不是你在镜头前，可你的身影却分明是另外一个人。可是，你知道我们这种戏不找替身演员难度太大，那些动作戏对于其他人来说也确实是强人所难。而你，让我看到了这种希望。事实证明，你也并没有让我失望，那些动作完成地都非常出色。”
正如他所言，这部戏从开拍到杀青，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替身演员，我们都是亲自上阵。对于我而言，其实也没有太多困难的动作戏，仅仅是跳了一下楼，在人群中逃避追击的人。而真正有动作戏，真正投入到战斗中的是金振彬。我很惊奇那些动作是如何完美地演绎出来的，当我亲眼看见他大汗淋漓地与一群人搏斗、周旋时，才知道这种程度绝对不是出自自身演技，而是来源于真正的武术。所以，这样的程度根本用不着替身演员。也出于敬业，这样多年，他也从未用过替身演员。这也是很多动作片导演喜欢找他演戏的原因。
酒过三巡，大家都分别说着许多话，有的在回忆我们拍戏的美好回忆，有的在问将来的打算，有的说着祝票房高的恭喜话，总之，那样多的话融在了一个巨大的水滴之中，而那滴水在我的眼眶之中终于喷薄而出。我没有办法收住，它如自来水一样那样流畅自然。有人轻轻地拍我的背，有人递上来纸巾，有人柔声地安慰着我，还有人也跟着哭泣了起来。我们一起融入了这场盛大的告别之中。
妆花了，纸上抹的都是黑色的泪，打开镜子，差点把自己吓了一跳，整张脸跟小丑一样，抬头望了一眼别人，却正好对上了金振彬。慌乱之中低下来头，就急忙抽身去了洗手间。把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全部都弄掉了。出来时，看到很多人已经醉倒在桌上，还有一些人脸通红，仍不停地说着话，喝着酒。
心里感到很闷，透不过气来，便出了酒店，在门口站着，站了一会儿，索性坐在了酒店的门口。外面的风带来夜晚凛冽和清冷吹过来，我裹了裹大衣，抬头望向天空，天空里巨大的黑幕中只有几颗星星闪耀着光芒，光微弱而不可见。连它们都难过了吗？因为它们看到我们即将要分别。即使不会是永久的别离，说着随时见都可以。可是有些人，分明有可能是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我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谁也不会陪着谁到永远。
因为想到这些，心情变得十分感伤，又开始忍不住掉眼泪。糟糕的很，那样爱哭。
“原来是个爱哭鬼。”听到声音回头去看是金振彬，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急忙想掩饰，却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也没有纸巾可以擦一下脸上的泪痕，一下子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他蹲下身来，坐在了我的旁边，递给我一方蓝色的手帕。我犹豫了一下，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就接下来在脸上抹抹。想不到现在还有男人会随身带手帕，心里对他的好感又不免增加了几分。
“我刚刚逗你的，别当真。”他解释了一下。
可能刚刚那句话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可是没想到我的反应是这个样子。
“我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每次要分离时，我也难免感伤。只是女生的表现比较明显而已。”
“我就是心里难过而已，想到我们会分离，会舍不得。”
“我们的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经历和不断告别的过程。”
“好深奥啊！”我感慨道。
“也许到你这个年纪还很难体会到这些，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过很多事，就会明白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心情好转了一些，便也半开玩笑道：“说得自己跟个老人家似的，我们之间没差几岁好吧！”
他粲然一笑：“这么一说，我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多老。”
“对呀！前辈这么年轻就混到现在这样，有什么秘诀可以传授不，好让我这个小辈少走点弯路。”我在嬉戏的氛围中开朗了不少，开玩笑地想打听点机密。
“演戏的秘诀我已经传授给你了啊！一开始我可就是不吝赐教，把这么多年的老本都给你了啊！再捞不出啥了！再说，你现在的演技还只是略显青涩，再多几次历练，你都该被别人称为前辈了。”
我捂住脸假装羞涩，说：“这样直白地夸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我夸的是‘人家’，关你什么事啊？”他笑着说。
“啊？”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是“人家”，又不是自己，才明白笑点。
顿时哈哈大笑，一直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会讲冷笑话的人。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一直以为是个很正经的人，是个很绅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