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各人心思
那松子乖觉的奉上银子说道:“还望妈妈不吝指点!”
高妈妈收了银子,一反之前的凶巴巴的样子,柔和了神色对丫头说道:“咱们老爷用情专一,身边伺候的除了成姨娘跟周姨娘,还有一个偏居的萧姨娘,如今咱们四小姐祈福回府,受到了老夫人的重视,想来萧姨娘母凭女贵,自然也会有鱼跃龙门的日子。松子,你何不去萧姨娘身边伺候,等你成了萧姨娘身边的心腹,成了半个主子,到时候这府里自然不会有人再随意拿捏你了!”
松子微微一怔,有些犹豫的说道:“妈妈,你说的四小姐,可是那个在二月出生的小姐?可我怎么听人说,这位小姐本身就不受人重视,而萧姨娘又如何母凭女贵?”
高妈妈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冷笑一声,说道:“你爱信不信,这点银子也不够买点值钱的东西孝敬夫人的,我又何苦来骗你,让你戳着我的脊梁骨骂?罢了罢了,想要当一回儿好人也做不成,这点银子还给你,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伺候你那半死不活的姨娘去吧!”
松子听见这话慌了阵脚,连连将银子推到高妈妈怀中,更是褪下手腕上一个镯子递了过去,讨好的说道:“妈妈,妈妈,是我误会了,是我误会您了!这样吧,我现在手里没什么好东西,等以后我去了萧姨娘身边得了信任,就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您!只是能不能求您,夫人说一声,现在就让我过去吧,周姨娘那个满是药味的屋子我是实在不想回去了!”
高妈妈不甚满意的打量着手中的镯子,勉强点了点头,也耐与她多说,便转身绕过屏风进了屋,将与松子的话原原本本的回了,躬身立在一旁。
施旋新蹙眉不解的问:“母亲,你可是要用她?”
三夫人隔着热气腾腾的水雾森然一笑:“虽然不能明着从施易青那个丑丫头下手,不妨先绕开她,让她自乱阵脚,看她与施云悠两个,谁更蠢笨一些。”
自从施易青在老夫人孟氏面前弄出这么一场闹剧出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各色新衣就一股脑的塞进了凝谢堂,颇是受人瞩目。施易青挑了其中最为鲜亮的一件撒花袄裙,摸了摸,能感觉就连到袄裙里面的棉絮都是厚厚实实,想来就算顷刻之间来到冬日,也是极其温暖的。
关了房门,剪流与因修两个喜笑颜开的摸了摸这件衣服,又去看了看那件衣服,喜不自禁的说道:“看来咱们小姐越发受到三夫人的重视呢。”
施易青勾唇冷笑,端着杯热茶倚在软枕上,神色漠然的瞧着叽叽咋咋的两个小丫头比划着。重视?想来如今那三夫人割了心头肉,又失了一滩鲜血,如今记恨她还来不及,如何还能冰释前嫌,重视自己这么一个庶出丫头呢?
满满两大箱子,四季的衣服按照布料价值有序的排列在眼前,施易青依着下巴暗自想到,那三夫人若果真是为了她好,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的送来这么多东西,岂不是遭人非议?
正想得出神,消失了一整天才出现的白芷推开虚掩的房门闯了进来,瞧见施易青依靠着软枕坐着,便捧着一双绣工极好的绣花鞋讨好的说道:“小姐,奴婢瞧着您脚上那双鞋子有些久了,又看府中大房三小姐有一双绣着彩凤的鞋子十分漂亮,便急忙赶着也替您绣了一双,私心里想着,小姐穿上一定会比大房三小姐穿着好看的!您瞧一瞧,可是合心意?”
施易青垂眸看了眼白芷手中的鞋子,只见就连那绣鞋上面用的大红缎面也是极好的,更遑论用金线勾勒出来的彩凤栩栩如生,显然是用过很大的心思的。
白芷小心翼翼的探究道:“小姐,您觉得还可以吗?”
施易青当着她的面穿上了鞋子,旋即灿然一笑,毫不防备的说道:“果真是合了我的心意的。只是有些可惜,三姐姐的鞋子上有两颗那么大的珍珠点缀,我却没有,看上去没有三姐姐的值钱。”
白芷听见这话便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瞧着施易青小女儿心态毕露,全不似前些日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无视,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蹲下身子帮她整理好鞋子两旁串上的主子,随即状似无意的说道:“咱们府中的丫环现在可都说,咱们三房的四小姐比其他两房的少夫人小姐都好看,就连三房的二小姐跟五小姐都不不过呢。”
还知道避开被整个施家封为掌上明珠的施旋新,这丫头倒还不傻,知道些分寸。
施易青只做未曾听见,仔细瞧着着自己的鞋子,兴致勃勃的要剪流因修拿了衣服比量,看看哪件衣服比较搭配,雀跃的神情分明就是一个好未曾长大的孩子。
抢着上前伺候的白芷得了空又说:“奴婢进府的时候晚,曾听好些妈妈嬷嬷说起过,说咱们四小姐跟萧姨娘长得仿若,更是神似前面那位三夫人呢!”话音刚落,她装出一副知道自己多了嘴,甚是懊悔的样子住了口,垂下头立在一旁。
施易青依旧不曾理会,只与剪流因修两个人说话调笑,拿着三夫人送来的华美衣服立在光可鉴人的铜镜前,转眸瞧着铜镜里偷偷拿眼觑着她的白芷,凝眉说道:“多谢你的鞋子,很漂亮,我很喜欢。”
原本战战兢兢的白芷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抬起垂下的眼睛,仔细探究了施易青脸上淡然的笑容,不曾露出过生气的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闪烁着眼眸凑上前来,佯装不经意的又说:“小姐若是喜欢,奴婢以后天天给您做。哎,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小姐您实在是太可怜了,孤身在外多年,就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就算徐嬷嬷如何的好,也终归不是自己的亲娘。像是咱们三房这边的二小姐跟五小姐,虽是不受到咱们老爷的待见,可是人家有亲生母亲的照拂,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呢!”
说到这里,白芷瞧着施易青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一抹不安爬上了她的心尖,刚要退却,又想到三夫人的给的东西,下意识咬了咬嘴唇,不管不顾的说出一句话来:“奴婢听人说,萧姨娘近来身子越发的不好,像来应该是思念小姐所致。”
最是耐不住的因修捧着一件斗篷冷笑连连,立在施易青身后说道:“我倒是不知道白芷姐姐什么时候能够当小姐的家了,连小姐的家事都要管上一管。”
白芷蹙眉回视着因修,脸色禁不住的白了白,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她的话,却又碍着施易青的面儿,不肯与之争吵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勉强僵笑着说道:“因修妹妹果真是牙尖嘴利,能言善辩呢。”
因修被讥讽的红了脸色,待要上前与之叫嚷,却被神色宽容的剪流拦住,注意到施易青眼眸里深藏的一抹阴沉,下意识的住了嘴,愤愤不平的将斗篷收了起来,气性很大的拉开房门闯了出去。
施易青侧过脸转眸望向剪流,微不可查的摆了摆下巴,将剪流也遣出屋去,等着听白芷还有什么话好说。
白芷注意到剪流看似急促实则平稳离开的步伐,心下有些狐疑,却想着眼前这种情况最是深得她意,故意忽略掉心中越发扩大的不安,急忙凑上前去伺候着说道:“难为小姐这么好的性子,倒是让因修这个暴脾气的坏了规矩。”
施易青一反之前的含笑沉默,转动视线透过面前的铜镜凝眉直视身后的白芷,缓声说道:“按照你的规矩,你会把因修怎么样啊?”
“奴婢是施家的人,守得是施家的规矩,按照施家的门规,因修这样不知轻重的,至少要打够十个板子才算了事呢。”白芷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仔细建议着。
施易青侧了侧脑袋,抬手摸了摸有些凌乱的鬓角,不甚在意的应道:“是吗?”
白芷顿了顿系着纽扣的手指,状似无意的说道:“我经常听府中的老妈妈说,萧姨娘当年是前面夫人的陪嫁,受过银山县主多年的教养熏陶,最是守礼数的,还曾经被老夫人指派给咱们府中远嫁的那位大小姐做教习嬷嬷呢。”
施易青停了手上的动作,直愣愣的瞅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出了会儿神,待反应过来后,侧过身子似笑非笑的望着白芷,淡然说道:“没想到你从老妈妈那里知道的还挺多,就连大小姐的事情都知道。”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三房大小姐施旋拂的名字了?施易青避开白芷的视线微微一笑,笑容里铺满了苦涩的笑容。
在她前世短短几年的青春里,施旋拂宛若天边遥不可及的一抹恒星,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俯视着渺小卑微的她,即便那时候的施易青已经记不得施旋拂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她笑起来是不是有徐嬷嬷说的那个酒窝,即使到了后来,她帮助李炽成为皇上,自己封后之时,施旋拂也是不曾出现过,连一句或是问候或是恭喜的话都不曾被人带来送给她。
一转身,时光荏苒,施易青早已想不起关于施旋拂的点点滴滴,如今在这样的一个下午,倒是被旁人提及,而这个旁人,却是白芷,是那恨不得施旋拂这个名字从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三夫人杨氏身边的人。自白芷捧来绣鞋讨好,到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萧姨娘,最后再若有似无的提点一下大小姐施旋拂的名字收尾,这个白芷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绝对不止只是来刺激她这么简单!
这样想着,施易青的心头慢慢升腾起一抹冷笑,眉眼和善的透过铜镜望了白芷一眼,垂眸若有所思的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镯。既然人家都已经下好了套,只等着她往里面钻去,她何不顺从那人的意思踩上一踩,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倒霉!